蕭謹言本來沒想武辟邪這小子會獨得頭彩，知道他平常不是喝花酒就是遛煙花巷，大半時間沒個正經樣子，只想暫時借由狩獵封賞的名義，一並將他送進驍騎營裏管束一下，不想這小子今天到正經起來了，還真是出乎他意料。

封賞自然是照著蕭謹言先前說得那樣，賜了一套位於京城繁華六街的宅子，另外加封九品官銜，效力驍騎營。

可是讓一批貴族子弟艷羨不已，九品官銜雖然不算什麽，可對於剛進驍騎營的人來說，那可是不小的厚愛，等同於在說他這是帶著皇命進去的，那可是不老小的勢力，說不準沒兩年就是個副將，再好一點可就是配到邊疆領兵去了。那晉級的級別可就不能預測了，今年真是錯失良機，沒想到王爺的賞賜這麽豐厚！

說也奇怪，狩獵完畢後的第二天，天上又飄起了雪，這一下可就沒得停了，直到進了京還一直下著。

按理說王駕進京，文武百官要到玄武門接駕的，怎奈王駕進京時已是夜裏，蕭謹言派人早就下了旨，一切禮儀皆免，百官不必接駕，省得擾民又鋪張。

也即當夜進京時只有守門提都領數百名守兵跪接駕，一行隊伍並無聲響，但依然是肅穆莊嚴，宮道上盡鋪黃沙，掃痕清晰，街道兩旁燈盞盡熄，並無人聲犬吠，其中的張力可見，並不是大家都睡了，而是都避不出聲。

真是奈何黃金砌成山，難比人世一個尊字！

府裏早已備好了一切所需，鐘錦繡進了翠玉軒門就有侍女準備好了熱水、衣服候在寢室，墨香一路勞頓，並沒讓她服侍，幹脆由著幾個丫頭弄來換去，馬車上時有顛簸，休息的並不好，一天一夜下來，整個身子乏得不得了，本想掖了被子趕快入睡的，並不知皇上這時會來，幾個侍女只好退出寢室。

“不用起來了，一會兒就早朝了，順路過來看看你。”坐到床沿，半倚著床頭，像是閉目養神，他對她似乎有種出奇的信任，連她都覺得奇怪。

“王爺不怕我洩了您的底？”窩在被子裏望著昏黃的燭火，睡意被他擾了個幹凈。

“知道你不會，你既然能守住李宏的秘密不跟我說，自然也就能保住我的秘密不跟他說。”閉著眼，仰臉朝天。

“……”頭窩得更低，為自己的兩不相沾而恥辱，她這是既沒賣成國，又沒做好叛徒，“子芙……她們……”明知道結果，可還是不死心。

“以後的事，我不想再告訴你哥哥了，她們自然不能繼續留下。”

果然，她們不過是被雙重利用的棋子而已，青鸞國用她們探知嵐國的消息，他用她們穩住李宏的心，讓他安於樓蘭的內部整頓，讓他知道嵐國的內部黨爭依然存在，不需過多在意嵐國的崛起，兩相之下，她們只是傳聲筒而已。

“王爺——西南五百裏加急！”思言抱著加急關報守在門口，並不確定裏面這會兒是個什麽情勢，可皇上囑咐了幾次，信一來馬上送給他，只能硬著頭皮稟報。

“進來吧。”

“哦……是——”雖說他是個侍衛，可深夜進王妃的寢室也於理不合，給門口兩個侍女使了個眼色，讓她們先進去準備一下。兩個侍女推門進去，拉了擋簾後，思言才敢進門。

“上面說什麽？”蕭謹言並不睜眼，或許對於急報上的事已大概知道了吧？

思言拆了火漆，打開信紙看了一會兒才答，“稟王爺，西南守軍副將姚笙奏報，大將軍趙慶整日沈迷酒色，軍中招妓，勸柬不聽，還打傷了朝廷派去的監軍，不理會西虜盜賊犯境，致使西南數個守鎮被搶，被殺者已過百人、被搶之婦人已過半百，望皇上早日整頓！”

“召張盡年、葛伏友議事廳侯旨。”

“是，王爺……張盡年遭參，已經革職了代辦了……”

蕭謹言閉眼笑了笑，像是把這事給忘了，“思言，去鼓樓催鼓，今日本王要提前早朝會的時辰！”

“是。”

看來他又是一夜不能睡了，鐘錦繡將下巴藏於錦被裏，只露了鼻子以上在外，不知為何，覺得心裏空蕩蕩的。

蕭謹言反手撥開了她額前的亂發，露出光潔的額頭，“我一樣是個孤單之人，必是不會負你的，你安心等到最後。”他明白她的心思，四儀鎮的石碑亭裏，他不是不想幫她，但他如今的身份是嵐國六王爺，這個身份不能露出一絲的破綻，不能為了兒女私情棄國人於不顧，

“若是有朝一日與樓蘭對抗，臣民欲殺我祭旗，你會怎麽處置？”真到了那一天他是棄臣民還是棄她，怕本就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吧？

“我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那一步。”聲音低了幾度，卻是肯定的。

“謝王爺……”

連母親的樣子都不記得，離開了外祖父母，還有什麽地方可以讓她停留？她雖自小就是個頑強的性子，可誰會知道頑強性子的人也會寂寞、膽怯、迷茫……

系哦啊金眼出了翠玉軒後，順著宮道行向議事廳，一路悶悶的，出了府裏，突然駐足，“守弒、守庶！”

兩道人影從宮墻的暗影裏閃了出來，立在他身後，打燈的小太監低著頭趕快退出一丈之外，王爺叫內衛時，他們全是要回避的。

“護好她，這半個月內，你們倆的責任僅此一項。”

兩人點頭後隱回黑暗裏，打燈的小太監們趕快跑過來提燈引路。

隔日中午時，蓮花奉尤妃命來翠玉軒送熏香，尤妃因月初染了些風寒，狩獵並未伴駕，蓮花自然也留在了宮裏。

“王妃此次隨駕狩獵到是消瘦了不少。”鐘錦繡的臉色看起來是有些難看，“贖奴婢多言，王妃還是要多護著些自己的身子，這個節骨眼上，若是把身子搞垮了，可能會讓別人鉆了空子。”一語雙關，她看得出鐘錦繡的神情有些渙散，似乎並沒有之前的積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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